“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你无非是担心说出你也利用了董李氏的事实,让董李氏对你伤心失望?你也不想想,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上董李氏吗?”马展国继续攻克严孙的心理防线。
董李氏猛然抬头,目光炯炯直视严孙:“四郎,我也知道你也有利用我之意,不过,我不后悔和你相爱一场。”
严孙点了点头:“巧巧,我对你也有真情。”又转身对夏祥说道,“夏县尊,付科想侵吞董现家产之心,小人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小人本来就有吞并董现家产之心,付科主动送上门来,不利用他岂不错失良机?只是小人万万没有想到,付科的身后,不但有县丞田庆,还有真定府驻地禁军都指挥使吴义东。等小人知道付科是为何人驱使时,想要抽身为时已晚。”
“就凭你一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辈,还想火中取栗?可笑之极。”丁可用也禁不住冷笑了,“小聪明小算计终究难成大事,在权势面前,严孙,你不过是被人任意摆布的一枚小小的棋子,想扔掉就可以随时扔掉。你可知道,付科的背后除了田庆和吴义东之外,有没有裴硕章和崔……崔府尊?”
犹豫一下,丁可用还是说出了崔象。
夏祥假装没有听见。
“崔府尊是否参与其中,小人不得而知,不过裴县尊应该是不知道此事,或是知道但没有参与其中。”严孙认真地想了一想,“小人接触到的人只有田庆和吴义东,其他人,没有接触就不敢乱说。付科应该比小人接触的大人物更多,也知道更多内情。”
等严孙和董李氏在口供上画押之下,丁可用让人将他们押送下去。随后,夏祥回到了书房,和马展国、丁可用商议事情。
“夏县尊,事情远比之前预料得严重,牵涉到了田庆倒没什么,涉及到了驻地禁军,就麻烦了。”马展国心生退意,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哪里敢冒险置身其中,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依下官之见,不如将事情全部推到付科和严孙等人身上,付科斩立决,严孙流放,如此皆大欢喜……”
“幕后真凶尚未落网,怎能如此草草结案?”丁可用却不同意,“夏县尊,属下认为,案件至此,已然事实清楚,分明是吴义东为了昧下十万担粮食的一半货款,而田庆田县丞想要侵吞董现家产,二人联手指使付科伙同严孙里应外合,害死了董现,应当据实向府衙、刑部禀报,请皇上圣决。”
“丁捕头,不可意气用事。”马展国悄然朝丁可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丁可用不要只凭一腔激愤行事,“夏县尊初入官场,立足未稳,此案又涉及到了地方官吏和禁军,若真的追究下来,怕是连崔府尊和裴县尊也难辞其咎。夏县尊犯不着为了一件小小的人命官司,引发一场牵连众多文武大员的官场地震。一着不慎,夏县尊会被对方联手拿下,甚至会被对方置于死地。”
“马县尉,身为朝廷命官,当忠君为民,岂可因事关权贵而畏缩不前?”丁可用气愤难平,“属下虽位卑言轻,哪怕拼了粉身碎骨,也要将他们全部缉拿归案。所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马展国呵呵一笑:“虽说有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却也有‘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之说。”
夏祥沉吟片刻,对马丁二人的争执不置可否,问道:“你二人可曾想过,吴义东为何要收购十万担粮食?若只是为了吞并董现的财产,办法多得是,不必非要以收购粮食为由。”
“或许是因为董现为市乐县衙经营种粮和粮仓生意之故,有调粮运粮的经验。”马展国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妥,“也不全是,吴义东想要侵吞董现家产,确实不必如此大张旗鼓以收购十万担粮食为由和董现做生意,况且在董现跳河之后,出面想要侵吞董氏商行的人是庄非凡。莫非庄非凡是吴义东的人?”
丁可用一跺脚:“可惜没能将庄非凡带回真定受审。”
“不是还有付科?”马展国嘿嘿一笑,“夏县尊,有了田不满的口供,再加上严孙和董李氏为人证,付科再不开口,就由不得他了。下官和丁捕头说不得要好好请付科尝尝我二人的手段,省得他以为真定县审案都这么和风细雨。”
“马县尉方才不是还说不再审下去了?”丁可用及时将了马展国一军。
马展国也不恼怒,哈哈一笑:“本官现在好奇心上来了,非要弄清吴义东为何要收购十万担粮食。审案和结案是两回事儿,又不是说审出来的供词就是上报的供词。丁捕头,你也是官场老人了,怎么连其中的门道都不懂了?”
丁可用还想再说什么,夏祥摆了摆手,不让二人再斗嘴下去,而是说道:“十万担粮食,可以多养上万兵马,万一吴义东有不臣之心,真定离京城不过十余日的路程……”
此话一出,马展国和丁可用都倒吸一口凉气,二人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忽有人来报,许县丞来了。
许和光急匆匆府衙回到县衙,得知夏县尊已经审理严孙和董李氏完毕,不由大为懊恼。崔象刚刚接到密报,星王的得力手下高建元和燕豪已经启程前来真定,不日即到。皇上定于今冬巡视真定府,前期要做好迎接圣驾的安排,等等,诸多事情接踵而至,让崔象疲于应付。
况且崔象还有一个并不和他合拍的通判郑好制衡,更觉烦躁。虽如此,得到三王爷授意要将董现命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他,丝毫不敢怠慢,叮嘱了许和光一番,让许和光先居中牵制夏祥,等他。
皇上巡视真定,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许和光虽不敢胡乱猜想皇上为何前来真定,却也心里明白必有大事发生,当即匆匆回到县衙,一见到夏祥就先说明了此事。
“皇上要来真定?”夏祥一脸震惊,微一思忖说道,“此事等本官见过了崔府尊之后再行定夺。”
“皇上圣驾出动,非同小可,夏县尊,董现命案不过是微末小事,切不可因小失大,惊扰了圣驾,就是大罪了。”许和光顺水推舟,“况且崔府尊的意思也是此案不宜再久拖不决,尽快结案为好。”
“本官已经和崔府尊立下了七日之限,七日之内,必会结案。”夏祥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