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麦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半步,尽量有条有理地道:“鲟鱼肚那东西是贵价货,我从前并未曾见过,不好妄下判断,但我却能肯定,那桂皮、草果和莳萝子等各种香料,绝对都是假货,尤其是那假八角,若搁进菜肴中,对人有害无益!那些东西单卖或许不值甚么钱,但满满当当一大车,却也不便宜,而且……”
“香料都是假的,鱼肚又怎能让人信得过?”孟郁槐立即就明白过来,脸上也添了几丝忧色,“那些食材,是赵老爷特意从岭秀府进来的,花了大价钱,若真有什么问题……”
“就是这么说呀!”花小麦此时已将两人之间的尴尬抛到九霄云外,连连点着头道,“唉,我就不明白了,那位赵老爷,既然是做饮食生意的,自家还开着大酒楼,怎会连真假都不懂分辩?”
孟郁槐看她一眼:“那位赵老爷,正是春风楼的老板。听柯叔说,他虽然钟爱美食,却基本只能算作是个门外汉,平日里采买食材等杂事,都是交给酒楼掌柜的和师傅们张罗。许是因为自小家中便不缺钱银的缘故,他向来有些大手大脚,前番曾去过一趟岭秀府,买上这许多食材,多数也是因一时兴起。”
原来……赵老爷就是那魏胖子的东家吗?之前孟郁槐在魏胖子面前替她出头,曾明言让魏胖子想报仇就只管去找他——虽说那赵老爷和柯震武两人看上去很像是相交许久的老友,但这事万一处理得不好,岂不有可能会对他们两家的关系造成影响?
花小麦有一点点后怕,心道幸好那魏胖子是个不中用的,否则,自己可就真的给孟郁槐带来麻烦了。然而此时的情形又不容许她多想,重新将心思放回眼前事上头:“既这样,难道春风楼里的其他人也没看出不妥?……是了,今天我和二姐进城的时候,发现虽然早已过了初五,许多店铺却仍然还未开门营业,想必那春风楼的大厨和掌柜的们,也都还在家中歇息吧?”
这么说来,岭秀府的那间店铺,十有八九是专门选了现在这个时间将食材送来,目的就是欺负那赵老爷不懂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收银票只要现银,免得春风楼发现食材有问题,立即将那银票作废无法兑现!
“这不是坑人嘛!”花小麦忍不住叨咕了一句,又抬头看向孟郁槐,急切地道,“孟家大哥,方才我听见那赵老爷说,要请你们连顺镖局帮着押运货款,能不能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告诉他那些食材可能有问题,让他不要急着付钱,先寻个可靠人帮忙看看?”
孟郁槐看了看她的脸,沉吟道:“桂皮、草果等物的不妥,是你看出来的,你又是内行,这事还是由你来说更为合适。那位赵老爷现下还在后院,不若你随我一块去,将事情清清楚楚告知于他,也免得我有疏漏,如何?”
“也行,可是我二姐……”花小麦忍不住回头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花二娘还在外面等着呢,自己耽误了这么久,那脾气暴躁的二姐,非得大发雷霆不可!
“无妨,我找人告诉花娘子一声,让她进镖局慢慢等着,你放心便是。”孟郁槐心中早有计较,立即叫住左金香,让她出门给花二娘传递消息。
花小麦心中稳定了些,跟着他一径入了镖局后院,将整件事原原本本跟赵老爷和柯震武又说了一遍。
“这……不能吧?”那赵老爷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额头上便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我还是那句话,鱼肚我不认得,但那些香料,却一定是假货,千真万确。”花小麦笃定地道,“所以,这货款,您可千万不要随便就放出去,到头来,也都是您自己的损失呀!”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赵老爷在园子里兜了好几个来回,手掌敲得巴巴响,又扭头心存侥幸地看向花小麦,“我进了一大车的食材,或许只是刚巧有些劣等货掺杂其中?这位姑娘,你对香料如此熟悉,可愿跟我回家中,帮我好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