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不在苏州家里,二月中旬,她来到了上海。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上海与苏州真真不好比,上海县城也不比江南别的城市强。和苏杭的文雅柔美比起来,上海显的粗野。听惯了苏州话糯软,上海话显的硬腔。没有高楼大厦挡着,江风,海风吹过来很粗糙。
梅兰妮就是喜欢这个地方。二月的江风还是很寒冷的,梅兰妮包头包脸的,来到工地上,看着工人建码头,打桩造厂房。那地方是一天一个样。
问起李义生,秦炼说他已经搭船去了南方,这些年保安队拉下他来,他十分不满。
梅兰妮则告诉了义生家里要人的事。
秦炼沉默片刻,和梅兰妮说起关于捞人的消息,杨家的胃口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什么?你答应了?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下一次拿什么去喂他?”梅兰妮强烈的不满。
“要砍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的钱还是要用的。”秦炼道。
“用钱喂这种贪婪的人,你喂的饱他吗?”
“这钱是用来给企业的员工们看的。上次,出了二千两捞张固之。使得那西北路的员工凝聚力增强。”
梅兰妮不买帐,“那次用的是贪官的钱,并没有用我们的钱,这次是损失了我们的收益。”
“正因为这次损了我们的利益,这件事做起来才更有效果。你不能总用贪官的钱来捞人,这样给人看来没有诚意。”
梅兰妮想到损失的几万两银子,心如刀绞。
秦炼道劝道,“其实,也没有损失多少,我们的船去日本,正好带瓷器去。我们的龙泉瓷色泽清雅,款式古朴大方,正对了日本人的口味。卖的好价钱。算下来比买糖赚的还多。我们也就能去四条船,多装了瓷器,必然要少装砂糖。与其把糖内销,不如让与他家。一来可以赚的比内销多,二来可以增加企业凝聚力。”
梅兰妮无话可说,可是,想到损失的银两,心里始终不舒服。
梅朵知道了这事,劝她道,“秦炼的做法是对的,这个时代底层的人民并没有什么组织可依靠。一碰到了天灾人祸,就显得特别无可奈何。一旦有人可以给他撑腰,就特别能投靠过去。我们要办大事,身边聚的人就不能少。靠什么凝聚他们,就是要在人家困难时,你能帮助他们。再说了,一个企业也和军队差不多,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千金买骨的故事你总是知道吧?”
这个故事,梅兰妮还真不知道,她也不好意思问梅朵,只好含糊着。不过心里好受了许多。
他们第一次见到平莲石的时候,是三月底。梅兰妮和秦炼特地赶回苏州。
也许是在狱中的日子十分艰难,平莲石面孔瘦骨嶙磷,脸带菜色。
平莲石见到他们,并没有感恩戴德的激动,反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
几个人交谈了几句后,谈到了正事。
平莲石同意留下来帮助华记开展钱庄生意。
说到钱庄的生意,平莲石向秦炼等人讲了钱庄的业务。和规则等。
秦炼很仔细的听了。随后又向他讲了外国有种类似的产业,叫做银行。介绍了银行的用途。他事先是做过一番准备工作的。听他说来,并不外行。
平莲石认真的听,方有些动容。
说到,华记的钱庄的一个主要的功能就是希望南北生意的银两可以流通,目前,他们用的是晋人开的钱庄进行资金调动。
其实,他们真正想做的是,要建立财政部门,和在财政部的掌控下的类似银行这样的机构。
平莲石问道,能不能让他去北方考察一下。
于立清有点紧张的看着秦炼。
秦炼立刻就答应了,这种态度应该支持,干事前先要进行实地考察。
秦炼道,“可以请于大掌柜陪你去北京走一趟,你们自己选择何时动身。”
平莲石并没有搭什么架子,和于立清商量后,决定几天后搭着华记的船北去。
在这其间,梅兰妮和席羽绢主管苏州的生意。
事后,梅兰妮向秦炼发老骚,“那个平莲石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秦炼道,“他也领了情,否则他就不会答应留下来帮我们。”
“可是,他那态度,冷冰冰的,让人不舒服。”
“人家是凭着自己的专业才能,又不需要娱乐你。”
梅兰妮说,“这就是你讲的那种凝聚力,有吗?我都看不见。”
秦炼说,“凝聚操作是一个过程,你不能指望它几天就有效。象平莲石这样的专业人才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受到了牢狱之冤,几乎毁了他的前程。对他来说,能有一个机会可以东山再起,自然是好。但是,他对我们并不了解。怎么知道我们和孔家不是一路的货色?能答应留下,已经盛了情。定是听说了为了捞他出来,我们花了大价钱。他要替我们把这些钱赚出来,再打算离开。”
梅兰妮有些吃惊,“他要离开?”心里道,那我们花那么多钱捞他有什么意思。
秦炼道,“对他也是一个选择的过程,如果没有遇上明主,离开也是一种不坏的选择。”
梅兰妮无话。
秦炼道,“你可以争取做明主的,关心关心员工的生活。你看他出狱后,身上都没几件象样的衣服。你可以让乔妈帮着做些衣裤鞋袜。厚衣服是来不及做,我可以和北京联系,让他们那里准备一件皮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