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气愤地,"可见欺软怕硬是自古以来的颠扑不破的真理,连几岁的孩子都明白."

秦炼说,"娘,你不是想让二弟收拾那小胖吧?"

梅兰妮说,"当然不会,否则养那么多小弟干什么!"

秦炼和边峰相视一笑,梅兰妮骨子里就是一个上海小女人,邻里之间吃不得半点亏的.但是,他们哪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边峰说,"好了,我知道了,娘,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孝子庙两月前收留了一个三无人员.此人姓乐,大家叫他乐大叔.乐大叔年过四十.两月来,管理孝子庙的小弟们,我冷眼看来,他把孝子庙管的很服贴,是个有管理才干的人,让他只管孝子庙事务,倒是屈才了.我想聘他来我们家工作,我们家就要造房子了,很多事要有人抛头露面.这个时代女人出头总是不方便.我们哥几个年龄太小,别人不会信服.所以,总的要个能出面的人."

梅兰妮说,"聘人我没意见,只是,要聘个可靠的人.你那乐大叔可靠吗?"

边峰说,"如果,我们公平待他,他是可靠的.说到他的来历,我也查过了.他应该不是别人,就是梅香的亲大伯.也是梅香口中的那个侠客.原姓陆.杀了人后,逃走后,改姓了乐.梅香的父亲有个大哥,年长他十岁,长年在外走镖.我猜他是受过了伤,所以没有娶亲.后来听说了兄弟死了,一气之下回村报了仇,然后就逃亡了.隐在闹市中.他也一定是打听过梅香家里的事.他们家是常熟乡下,从他们的某些口音能听得出来,他们来自同一地方.老乐现在是玩命学苏州话,我猜他是要掩盖自己的出身."

梅兰妮一听,吓了一跳,"阿二,杀人犯你也敢收留?"

秦炼发话,"这个年头没有法律公平这回事,穷人受了欺负,要么忍气吞声.要么自己讨回公道.对门的林永青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娘,你和他几月相处下来,可是觉得他可怕?"

梅兰妮更是吃惊,"你是说林永青也是杀人犯?"

秦炼说,"且不管他是否杀了人.先说老乐的事,老乐这种人,虽说,报了仇,可是也失去了社会地位.成为了一个黑人,他想洗白自己,就是要象林永青那样,找个合适的地方托身,要么就是做匪了.这种人找到适当的所在不容易,反而会比其他的人更加珍惜.象王重不打西家的工还可以打东家的工.老乐这种人就难了.一般的大户人家,请的人都要有保人的.我想,他也是考较过我们家.所以,二弟的提议是可行的."

梅兰妮听罢,"你们都觉的合适?"

那兄弟俩一起点了点头.

梅兰妮又问,"那他们知道不?"

边峰说,"和你说了,我就去和他们说,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家里一致通过的."

梅兰妮说,"我没什么意见,你们觉的合适就行.正好,二月前,我们要把抽水马桶送到无锡窑里去烧,让他去打点这些."

边峰说,"我正有此意,到时候我和老乐跑一躺就行了.娘你就在家里看家.只是要和老乐讲好工钱."

梅兰妮说,"多少工钱才合适?要么,二两银,这是<红楼梦>里少爷小姐们的月钱,应该是不少的了."

秦炼说,"我去向林永青打听一下,再决定吧."

这事算是暂时决定了.

正月里,华家的人基本上都是正常工作.三胞胎在经线上画稿子,画了三天才完成.梅兰妮在三天中,完成了‘知趣‘系列的刺绣,剩下的是缝工,这对梅兰妮来说是容易的事.只是用缝纫机做丝绸面料,要在缝边上先刮上浆,使缝头挺刮,才能缝制.只是这调浆糊的水是有讲究的,要用花椒煮出来的水方可,否则,梅雨时节会发霉.这种小件佩件很难洗,为了抗霉,苏州的绣娘们都要绣前在面料上涂上大蒜汁.可见东西虽小,用的工夫不不一般.梅香这些日子下来,成了梅兰妮的忠实粉丝.热心的在梅兰妮身边帮忙.梅兰妮教她如何做事,她都牢记在心,很认真的做.梅兰妮心里叹息,这年头的女孩子,不象现代的女孩那么多的专业选择,她们能从事的行业十分狭窄.凡事到可以做到一心一意了.

下一日的早上,华家的人避开梅香,开着讨论会.关于老乐的工作问题,已经是一致通过了.他们这个家是经不起推敲的.只有找老乐这样同样经不起推敲的人,才能相处的做下来.关于老乐的工资待遇,秦炼说,"二两银是可以了,林永青说,我们过去给王重老婆的工钱就偏高,所以,王重家出事后,好几个人托他介绍到我们家.我在王重出事后,和二弟察看了一下,发现,那里对我们家有些不实的传言,所以对请那些人就有了些戒心,对林永青的推荐,婉言谢绝了.我看老乐的工资就定在二两银子一月,如果他愿意,也每月结算.因为他不住我们家,吃住仍在孝子庙里,就每月多给孝子庙那边一两银.家里事情多,有时也可以让那些小弟们跑跑腿."

梅兰妮问边峰,"这些日子的相处,你的小弟也可以听用?"

边峰笑道,"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梅兰妮说,"老乐能用三两银子安排好十来个男孩的冬天生活,也数人才了."

梅朵说,"最是难得的是他做事不敢高调.和我们家的风格倒是一致的."

既然,全家人没有异议.所以梅兰妮决定早日请老乐来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