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安慰,并且询问:“你忍忍,你今天到底吃了什么?”
“晚膳早前就用过了,后来不过喝了几盏茶。”
“晚膳你自己去拿的,还是有人送来的?”
“我自己去领的,大锅子里排着队打出来的。”
“用膳的碗筷可有人动过?”
“没有,一直锁在橱柜里,主子吩咐过要小心谨慎,贴身用的东西和要过口的东西都要看好。”
“那茶呢?”
秋香忍着剧痛,断断续续道:“是,一个小尼姑给我送来的水,我自己泡的。”
百里云眼睛微眯,却也不敢十足断定,秋香这疼,保不齐是盲肠炎,可她按着的部位,分明也不对,反正对那壶茶百里云是留了心眼,她想着先把春香这疼止一止再说。
止痛药,在古代是没有这种玩意的,不过这里没有,不代表百里云不会做。
这里人不会做止痛药,完全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九王爷府中种着的那种罂粟花,其实就是止痛药。
罂粟容易让人上瘾,产生依赖,但是罂粟却也是一位极好的药材。
在现代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用的很多药物都和罂粟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百里云的对于罂粟止痛药的配比自然了然于心,她那么喜欢医学,杀人之余大把的空闲时间,她可都在研究中医学。
而现代中医学在古代中医学的传承之上更多了自己的更新,百里云看过的止痛药的放子,就是一个老中医给的。
她那天进九王爷府,顺手牵羊的弄了些罂粟花枝来,自己捯饬配比的药丸她想着总有一日会派上用场,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秋香疼到死去活来,吃了一粒止痛药方将疼痛止住,却因为虚脱过度和小产,脸色惨白,垂垂欲死。
春香在边上看的心惊肉跳的,对百里云道:“小姐,这要不要去看大夫?”
百里云眉头深锁,问春香道:“那桌子上的茶,你可喝过?”
春香摇摇头:“我晚上不喝茶,怕夜里起来如厕,年纪大了晚上本就睡的不安稳了。”
“给我拿过来。”
“小姐,你是怀疑有人在我们的水里下了药。”
“不好断定,你先把那水拿来。”
春香忙去拿水,连同水杯也一起端了过来的:“小姐给你。”
百里云把水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并没有异样气味,可是很多毒药,确实就是无色无味的。
“去把今天送水来的小尼姑叫来。”
“是,小姐。”
春香匆匆下去,百里云扭过头来看已经安定了一些的秋香,伸手按上她小腹:“疼不疼?”
秋香摇头的:“这里不疼。”
“可有恶心感。”
“没有,只是腹痛难耐。”
“忽然疼起来的,还是隐隐疼起来的?”
“忽然就疼了起来。”
右腹那并不疼,疼的好像是胃部,没有呕吐恶心,忽然就疼起来了,这症状,也不像是阑尾炎。
百里云沉默了片刻,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
“主子,这么多年只有你为我如此操心劳力,若是能够躲得过这一劫,我定当誓死报答。”
“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百里云烦躁的甩开她的手,杀人如麻似她,却也有那么一刻不希望一个人离开自己。
“主子,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经没了?”
秋香说这句话的时候,严重含着泪水,楚楚可怜。
百里云叹息一口:“你们无缘。”
对秋香,原本只是想要找个能用的人放身边,秋香有一章天然的人脉网,有秋香在很多事情好办太多。
可是相处几日来,竟也生发了感情,百里云如今对她,甚是悲悯。
秋香泪落如雨,看着床单上的血,幽幽道:“这孩子,也本不该来的,严非不要他,也不要我,就算是这孩子生下来,没毁了我的人生,我也会毁了他的人生。”
百里云握住了她的手:“就先别哭了,你身体已经很虚,我得弄清楚你中了什么毒才能救你,你储点儿力气好好歇歇。”
秋香啜泣着点了点头,勉强把眼泪给忍住了。
门口,春香一回来,却不是请了那个尼姑来,而是揪着那个尼姑来,身后跟着个年岁大一些的老尼姑,百里云认得,是这个庵堂里的监管师太。
看着春香奴役重重提着小尼姑进来的架势,不用开口询问百里云已经知道了什么。
“给我跪下。”
春香随手一丢,拿小尼姑就扑在地上,一脑袋撞到了门板,生疼却不敢吭气,脸色惨白惨白。
跟着进来的师太,脸上都是困惑的表情,焦急的走到百里云面前:“三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慧如怎么会给你的人下药呢,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未说完,却被春香粗暴的打断:“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人家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我是亲眼见到也亲耳听见了,能有什么误会,慧如你个小贱尼,你是自己说免个一死呢,还是让我替你说。”
跪在地上的小尼姑光被春香这气势就吓的三魂少了七魄,等到抬起头看到百里云那张冷冽阴狠的面孔,她早已经是魂飞魄散,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哀求。
“饶命,饶命,饶命。”
师太心肠软,慧如又是她一首带大的,总想着事情可能有误会,求情道:“三小姐,这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可不能听信片面之言啊,慧如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有没有做这等事。”
那小尼姑却只知道磕头捣蒜的求饶命,百里云给她弄恼了,她的眸子里,起了杀意。
这杀意,惊的师太都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但见百里云上前,一把揪起地上的小尼姑,冷冷问道的:“下的什么药。”
“我,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说不说?”
百里云做事向来直接,不合她心意的人就直接送去见阎王爷,不过这之前她有一百个法子折磨人。
如果这小尼姑不说,她就一个个法子的伺候过去。
“我没下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下午有香客过来,我叫了姑娘一起出去帮了会儿忙,后来我见姑娘辛苦,才送水给她,我真的没下药。”
“我只给你再说一次的机会,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仔细姓名。”
春香也狠狠道:“分明听见你和别的尼姑说秋香怕是今天要受罪了,要不是你下的药,你怎知道她要受罪。”
“这,这……”
“我说慧如啊,这人命关天啊,你倒是好好喝三小姐说说啊。”
那个叫做慧如的小尼姑,带着哭腔道:“其实我给姑娘拿水,是瞧她可怜,我知道姑娘身份,我说谎了,下午香客来并不是忙不过来我才来叫姑娘出去帮衬,只是因为香客说要我像个法子诱姑娘出去,我不知何事,我只以为三小姐你们家里来了人,不方便直接相见所以才这般,那人也叮嘱了我切不可和姑娘说是特地叫她来,我更以为是百里府上的人,怕惹了麻烦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后来我带了姑娘出去,我想着府上人过来必是要避嫌我就找了个由头先避开了,留了姑娘一个人在殿上,我算着时间,想着半个时辰后定不能再留府上人了,不然我会惹祸上身。我连连出去,走过后院的时候就听见拿两个来寻姑娘的人说了一些可怕的话。”
“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姑娘腹中孽种留不得,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们说姑娘附中的孩子留不得,说她出生青楼,腹中孩子若是生下来,保不齐她带着孩子上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到时候败坏了家门,所以那孩子留不得。”
“早早儿你怎么不说,慧如啊慧如,你怎生这么糊涂,早早儿若是说了,这,这也不至于让三小姐误会了你。”
师太说教,慧如眼泪汪汪:“徒弟听见她们谈话心惊,弄出了动静叫她们发现,她们威胁了徒弟,说是要弄死徒弟易如反掌,徒弟怕死,徒弟不配位佛门子弟,师傅请您责罚徒弟吧,徒弟有愧于你的教导。”
师太一脸为难,这件事怎么的慧如都有个知情不报罪,可她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她小心的看着百里云,道:“贫尼定然会重责慧如的,三小姐,慧如这孩子年纪小,胆小怕事,您就饶了她吧。”
百里云没想到下手的人居然是针对的孩子。
难怪秋香腹痛难耐,小产了。
可秋香也压根没提下午的事情,来找秋香的人必定是严家的人,这点百里云几乎可以确定,因为只有严非才会如此心虚,他是料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怕十月之后滴血认清认上了,到时候再弑婴孩就要犯法了。
这贱人。
百里云难得这么主动的想弄死一个人,严非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她也没回答师太的话,径自走到床边,问道:“下午时候,拿两个香客你可认识?”
小产之后,秋香此刻已经很是虚弱。
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大有了:“不认识。”
“年岁样貌可还记得?”
慧如像是要将功赎罪,忙道:“一个小姐,一个嬷嬷,小姐大约十七八岁,左边眉毛上有一粒朱砂痣。嬷嬷胖乎乎的,的眼睛很大。”
秋香也吃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百里云站起身来,看向春香:“在着照顾好秋香,旁的我来做就行,师太,若要我饶恕了你们,最好把嘴巴给我闭起来,今天的事情我浑当不知,你们也当没有发生过,若是要我听到外头有半点儿风声,我非把你这个尼姑庵给揭了。”
师太忙道:“这事儿我们也受着牵累的,哪里敢乱说,只是保不齐下午那两个女香客到处乱说,那可如何是好?”
“既已起了杀人灭口的心,犯了杀人灭口的罪,敢说她们就是找死,都在这里给我伺候着秋香,春香,你和我先来拿一个药方子。”
“是,小姐。”
此刻的春香看着百里云的后背,满目的都是尊敬,这些年她坑蒙拐骗的也进过很多府,见过很多人,这样的主子当真是头一回碰见。
阔绰大方没有架子,而且义气护短气势非凡,她想这后半身她也不愿意再漂泊流浪了,人到了她这个年岁,还真的就想定下来了。
她对百里云,经秋香之事,算是付了真心了。
所以,她事事都按着百里云的叮嘱,知道百里云可能要去找严非麻烦,她还特地顶住了一句:“若是打不过,记得跑。”
“这一招对我不合适,对付那种玩意,用不了一个手指,秋香是伤了元气的,之后几日,给我大鱼大肉的补着,什么尼姑庵,老子管。”
威武,霸气。
春香猛点头:“老娘也吃素吃到反胃了,正好开开荤。”
“也别过了,监管师太现在定然不敢拿我们怎么的,一切让她给我们挡着,但是如果闹到师太那里,免不了要惹麻烦,我先去了,你照顾好秋香。”
“知道了,主子。”
不觉,她也开始喊百里云主子,主子这个称呼,才真显了她的服帖。
百里云带着一身戾气出发,敢动她的人,简直是在龙王头上动土,找死。
她到了严府的时候已经夜深,她也没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进去,说实话虽然说近日非要人血债血偿,但是若真是闹大了对秋香不好。
她抛却过去重新开始的不容易,一旦暴露了身份往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既然偿血债,拿点儿血就行了,一个婴儿的血,百里云想,最多也得三大碗吧。
翻墙进去,严府她是头一次来,并不熟悉,不过严非的小姐,也就那一位。
还不是嫡小姐,是一位借住在严府的表小姐,这个秋香和她说过,她说起这个表小姐的时候还有些吃醋的神色,可见严非和这个表小姐关系非同一般。
小姐,还是和嫡长子关系非同一般的,住的肯定是东院儿。
一个女人,住的地方免不得有一些女人气息,比如说过年时候的窗花,肯定多为花草树木和鸟雀。
百里云借着月色目标锁定了一个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里头果然是个年轻的女人的声音:“谁啊,这么晚?”
百里云是和严非照过面的,她的口技也够纯熟,学着严非的声音像模像样:“是我。”
“表哥。”
里头的声音,几分欢喜。
果不其然,找对了。
少卿,门开了,等来穆玉尔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表哥,而是一个一脸杀气腾腾的陌生女人。
她想要尖叫的时候,已经来不解了,唇齿被紧紧捂住,她像是只没有反抗之力的鹌鹑,直接被的百里云大力无情粗鲁的拖进了房间。
一脚揣上房门,一把扯过屏风上的衣服束住了穆玉尔的手,她松开了她,阴冷道:“敢喊一句,立马让你死。”
“你,你到底是谁?”
穆玉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百里云戏谑一声:“点了灯你不就知道了。”
点亮了油灯,她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果然眉头上有一点朱砂痣,长的没秋香一半好看,一脸贱样。
灯一亮,百里云的脸孔自然也出现在了穆玉尔面前,她不认识百里云,但是百里云眼底浓重的杀意,却让她毛骨悚然。
“我,我到底和你何怨何仇,你要钱,我给你。”
“我要的不是钱。”
“那你要什么?”
“杀人还要偿命呢,你说我是来做什么的?”
穆玉尔吓的脸色惨白,宛若死灰,想要尖叫呼救,却只感觉一阵阴风飞过,她的秀发缓缓落下肩头,居然断了。
“叫吧,不过也要看你叫的块,还是我的手快。”
穆玉尔看着百里云手里玩弄着的纸牌,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颤着声音问道。
百里云戏谑一声:“那么,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放过牡丹?”
这个名字,让穆玉尔整个人一颤,指着百里云秀脸毫无血色:“你,你,你是百里云。”
“哼,知道我是百里云的,就老老实实交代你对牡丹做了神马,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我,我,我……”她心慌又心虚,半晌憋出一句话,“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敢杀我,你也逃不了罪。”
百里云冷哼道:“你还知道,所以我是来让你偿命的,给我跪下。”
“噗通!”穆玉尔的双膝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很没骨气的给跪倒在了百里云面前,声音,颤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我表哥,我表哥说了那孩子留不得,如果他亲自出面牡丹肯定有所怀疑,但是牡丹没见过我,如果是我出面牡丹就不会有所防范的。”
“所以,你就下了狠手。”
“我,我良心上也过不去。”
“放屁,你根本没良心,自己说吧,肿么办?我给你个方案,用不着你偿命,但是我要你身上三碗血。”
“什么。”穆玉尔几乎是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