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说话,并不是在质问苏昭宁,也不是出于约束对方的缘故。只是她兄长的噩耗传回后,所有人最担心的,都是这位新夫人。
苏昭宁也了解南宛宛的心意,她从怀里掏了一块帕子,替南宛宛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答道:“宛宛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这句话才说完,那边南其琛又风驰电掣般地往这边跑来。
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姐姐,我听说今日朝阳长公主办赏梅宴,苏昭宁不会触景伤情,想不开直接在朝阳长公主府寻……”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口,南其琛看到南宛宛旁边的苏昭宁时,生生把话吞回去。
他差点咬到舌头。
“你怎么出去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南其琛也担心苏昭宁。他姐姐和祖母时不时就抹泪一下,可苏昭宁就那天哭了一次。
而且,最关键的是,昨日祖母请刘大夫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敏行按日子,十有八、九还真就是他哥哥的骨血。
所以,苏昭宁的难过,他们全府上下都懂。
只不过,南其琛向来是个口是心非的性子。即便是这种时刻,他也不愿意把关心直白地说出口。
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南其琛数落苏昭宁道:“堂堂一府夫人,动不动就自己独自跑出去。如果你出了事情怎么办?让你哥哥来找我们麻烦吗?还有我姐姐就要出嫁了,到时候谁给她梳头和送嫁啊!”
南宛宛知道弟弟实际上也是关心自家嫂嫂,可这个时候,她真的害怕苏昭宁想不开。
毕竟那日苏瑾瑜的话,她也听见了。
现在无论是她家,还是长安侯府,查出来的,都是这孩子就是定远侯爷南怀信的骨血。
“回来了就好。嫂嫂,你是去参加朝阳长公主的宴会了吗?雨蕊总说长公主府的桂花糕好吃,你今日见到她没有?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没见过雨蕊了,过几日嫂嫂与我一同去威远侯府做客吧?”南宛宛问题一个接一个,看着似乎很急切,但实际上却是想转移苏昭宁的注意力,生怕她被南其琛的话影响情绪。
苏昭宁明白这两个弟妹的担心,她微微扬唇笑了笑,对他们解释道:“我没有去朝阳长公主府赴宴。祖母应当准备给敏行入族谱了吧,我去给他挑了一套长命锁首饰。还有宛宛这边,我也给你挑了一套。”
“那我的呢?”一旦对苏昭宁的安危松了口气,孩子的天性又在南其琛身上占了上风。
他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完全锁定在苏昭宁身上,那神情,大有一副苏昭宁敢说没有他就即刻敢闹的架势。
苏昭宁还真的就没给南其琛准备。她今天去甄宝斋,给南敏行选饰品是一个原因,想邂逅白氏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夫君生死未卜,她一个内宅妇人,所能依靠图谋的还是只有内宅这条路。
这几日里,她将自己所认识的、能想到的所有人都写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梳理出来的,能够带她苏昭宁最快,也最有可能接触到皇宫后院的那就是白氏。
白氏娘家家世显赫,亲生姐妹一个个都嫁的不差,还有妹妹在宫中做嫔。
而且白氏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周若谦因为容貌被毁的原因,在仕途之上无宏图大志。而周若谦,依据苏昭宁与他打交道的感觉来说,那是一个纯臣。
纯臣只拥戴今上,那么白氏是苏昭宁如今最适合靠近的人。
她今早是收到了朝阳长公主的帖子,却根本就没有准备去赴宴。这一年下来,朝阳长公主几乎是月月办宴,季季不落,她一个苏昭宁根本不会被对方注意到。
更重要的是,苏昭宁记得,她那日想去文昌巷寻小道士的时候,正好遇到甄宝斋的小二送白氏出门。
白氏当时候说的是:“二十二我会再来。”
今日,正好是腊月二十二。
与白氏虽交道不深,但苏昭宁却相信白氏是一个性子耿直,不热衷于与权贵打交道的人。
朝阳长公主这一年四季都有的宴会和自己早就定下的日子冲突,苏昭宁相信,白氏不会选择朝阳长公主的宴会。
她今日,只为邂逅白氏而去。
甄宝斋一行,想要的不是吴老太君的赞赏,不是宛宛的怜悯,而是白氏的好感。
白氏的次子周若谦是个软弱无能的性子,但长子周若慎却完全相反。周若慎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强势。
这种截然相反的差异表明——白氏甚为强势。
过于强势的夫人,势必有个处处退让的夫君。但过于强势的母亲,却可能有两个儿子。一个因为万事都由母亲安排妥帖,所以懦弱无能。一个因为崇拜母亲而同样强势。
无论如何,这种强势的人都有一个共通点——很喜欢别人尊崇她的安排。
苏昭宁相信,她今日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