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起走出封云喜的房间,对守在门外的婆子道:“看住小姐,别让她死了。”云喜可能疯了,但疯子总有清醒的一天。为了捉住那神秘女子,他不介意浪费些米饭,养一个疯子。
封云起那不冷不淡的态度,令婆子满心疑惑,但还是应道:“喏。”
封云起仰头望向天边那轮刚升起的明月,心中隐约觉得不安。
今天虽闹出了乌龙,但胡颜并非不守信用之人。她说来,便会来,可为何至今不曾出现?是被琐事困住,还是出了其他意外?
封云起有心去寻胡颜,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竟像后宫中那些争宠的女子,在翘首以盼君王的宠幸。而那君王,显然就是胡颜。
真心而言,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封云起喊了声:“酒来!”便大步走向凉亭,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然后从袖兜里掏出那把用兽骨做成的钥匙把玩着。
封云起很肯定,他手中的这把钥匙是真的。那么,被胡颜捏碎的那把,显然是假的。胡颜拿把足够以假乱真的钥匙,意欲何为,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封云起禁不住露出一记苦笑。胡颜藏着一把假钥匙,一定是要换走他身上这把真钥匙。只不过,世事无常,她没想到,那晚会被众多武林人士逼到那份儿上。不得已,她只能掏出假钥匙,将其捏碎。
封云起想得没错。那把假钥匙,正是胡颜拜托白子戚帮她做的。
胡颜想要这把真钥匙,封云起心如明镜,只是,他不想給。倒不是他舍不得那些所谓的破天富贵,而是……不能给她!那样一个女子,就像一阵居无定所的风,他若不在身上多挂些值得她牵挂的东西,真怕这阵风刮着刮着就小时不见了。
众人都以为胡颜心悦他,唯他一人知道,胡颜的喜与恶,是最不稳定的感情。她悦他时,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她厌他时,便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因为,他是她的,尽管她厌了,也不许任何人动。
这种认知,令封云起哭笑不得。
曾经,他是多么自负的一个人。可自从遇见胡颜后,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感竟然降低到了尘土里。他素来自命不凡,从不肯轻易认输,但在胡颜身上,他却看见了自己的渺小。如此说好像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事实如此。胡颜这个女人,哪里有一点儿女人的样子?!可偏偏,就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胡颜身边群狼环绕,各个虎视眈眈,品貌不凡。他曾贵为大将军,如今假死脱身,只想做个浪荡公子,纵情山野、天高云阔,却被困在这小小的六合县,进退不得。情之一字,果然难缠。
封云起有心打听胡颜的身份,却聪明地选择不闻不问。他有种预感,过多地了解胡颜,一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随便拎出来一个,便能颠覆人的三观。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连真相的裙角都不敢掀开。然,当胡颜一次次挡在他的身前,用她那单薄的身躯护他周全时,他便想过,要对她盲听、盲信、盲宠!
她随他去天涯海角也好,他陪她去祸害武林也罢,都可。只一点,她不许再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其它,他都可以不过问。然,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唯那一点,胡颜做不到!这个该死的女人!
封云起的胸腔内里涌动着浓烈、复杂的情感,若烈焰燃烧。他攥紧手中钥匙,冲着月亮发出高亢的狼嚎:“嗷呜……”
“咔吧”一声轻响,由他的手心里传出。
封云起的身体一僵,缓缓抬起手,展开布满剥茧的大手。
那把古意盎然的钥匙,竟……碎成了两半!
这是钥匙吗?是钥匙吗?钥匙为何不用精铁打造?为何是由骨头雕琢而成?这是不是等着被人捏碎吗?!
封云起望着那碎裂成两半的兽骨,当真是……欲哭无泪啊!
胡颜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东西,他不给她也就罢了,还捏断了它。这让他如何向胡颜交代?
封云起的心情很复杂。他自然而然地收起断裂开来的钥匙,装出一副任何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然后拎起酒坛子,继续灌酒。
暗处,无风对无崖道:“头儿,你说主子这是不是借酒消愁啊?照主子的这种喝法,他体内的蛊,有没有可能被灌死?”
无涯瞥无风一眼,冷冷道:“能被蠢死。”
无风撇嘴,道:“怎么总埋汰我?”
无涯道:“因为你废话最多。”
无风扬起下巴:“我那是关心主子!哪里像你,主子中蛊,你却好吃好喝的养伤,哪里有一点儿忧心忡忡的样子?”
无涯道:“若忧心忡忡能解决问题,你大可以顶着苦瓜脸去主子面前晃来晃去。”
无风:“你!”
无涯:“主子早已给他师傅去信,求问解蛊之事。”
无风:“哦……”
无涯:“躺着去,别在这里碍眼。”
无风:“我伤得是胳膊,你伤得是腿,应该你去躺着!”
无涯:“我是头儿。”
无风:“头儿咋了?这又不是战场,不兴你那套身残志坚的把戏。”
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