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训练的,还有十几个少年儿童,他们跟我一样是孤儿,唯一的区别,他们都是日本人而我不是,我同情他们,就像同情我自己,我们有同样的命运和未来,都是被当成亡命之徒*的。
然而他们却不一样,他们看不起我,因为我不是日本人。
以五十步笑百步,确实是可笑。
开始时他们最热衷于拿我比试,因为我年纪小,又是异种,自然是欺辱的对象。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我与生俱来的天赋就逐渐显露,过了两年,我已经可以把短刀使得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天生爱刀,刀也天生爱我。
他们无法再欺负我,竹刀,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真刀,没有一个人敢拿我做对手。
天野雄开始亲自与我对练,那年,我只有九岁。
成年人的力量是我望尘莫及的,我可以通过我的灵巧,躲过他的致命攻击,却伤不了他分毫,每次或者说每天,我都伤痕累累。
是的,我们之间的比试都是真刀真枪,用他的话说,你的敌人想取你性命时,不会先用竹刀试探你。
但他似乎总意识不到,他的对手只是一个九岁的儿童,每次战胜他竟都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与脸皮。
他“循循善诱”得对我说:“力量和速度的配合才是刀术的真谛,靠奇淫巧技取胜,永远是旁门左道,一两次只是巧合,长久必将死于敌人刀下。”
说完这句话三个月后,我就用我的“奇淫巧技”割断了他两条腿的脚筋。
我也不知道我的进步怎么会这么快,可能是每次与他试练,我都必须全力以赴,因为如果没有,可能就真得被他言中了——我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
于是我研究他的刀法,细心观察他出刀的套路,挥刀的弧线,甚至他吃饭时拿筷子的姿势,走路的跨度和频率,之后“对症下药”,发明了一招拖地砍,一击必中。
这次小小的战斗成果,吸引了川吉健次郎的目光,他不但没有惩罚,反而大为赞赏,并且收了我做义子。
这就是人生的起伏,两年前,我还是天野雄口中的野狗,两年后我就成了他主人的义子,但我并未感到有多高兴,我知道我的命运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义子只是一个名分,将来还是个亡命之徒。
唯一值得欣慰得是,奈奈子成了我名义上的妹妹,我又可以看到她了,两年多没见,她差点没认出我来,不可否认,这两年,我的变化也确实有点大。
但她后来拉着我的手,脸蛋凑过来时,我仍然可以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惊喜,那是久别重逢的欣喜,我的心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过,即使在天野雄的刀下都没有。
更让我欣慰得是,之后我除了自己训练外,还成了奈奈子的陪练,作为社团头目的女儿,她必须懂得一些防身的技巧,但只有短短一个月,那也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一个月,奈奈子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心动,甚至可以缓解训练的伤痛。
一个月后,我就被川吉健次郎送走了,送到遥远的京都,拜在当时闻名日本的刀术大师海川翼门下,他的师父更是大名鼎鼎的日本第一刀武原神梦。
至于海川翼为什么会收我,我想可能是一些利益纠葛的事情吧,当时的海川翼就是稻田会的武术教头,当时稻田会的头目还是渡边秀和,冈本龙二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同样是黑社会,稻田会总是和川吉社有些经济商务上的往来吧,不过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至少当时还不知道。
海川翼的师父武原神梦,曾用他一杆长刀,击败过无数二天一流的高手,很多人叹息他没有和宫本武藏出现在同一个时代,否则刀神剑圣之战,必定名流青史。
而这样一位大师唯一的关门弟子,却是使得一把短刀,海川翼是个身材瘦小的日本人,可能一米六都不到,但他的刀真得很快,快得我只能看到一道光,直到今天也是。
他收了我以后,做得第一件事,让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被川吉健次郎不远千里,从北海道送到京都,拜他为师的第一天,他就带着我,又不远千里回到北海道,找到一个我已然遗忘的人,让我给他磕三个头。
这人就是我的第一个师父,说我是野狗的天野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