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一天起,采菊峰上便成了李爵爷的练兵之所。
问题是,这些大兵来了以后,其实也没练什么,他们只是围着采菊城搭了好多的帐篷,帐篷前边挖了坑埋了灶,抓猎野味,一煮起饭来就乌烟瘴气。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吃饱了就跟一群“知了”似的,拼命地唱!好像再不唱这一夏就要过去了似的。更可怕的是,头两天陈飞扬和狗头儿还每天从古书上找些香艳词儿逼他们背下来统一唱,经过几天磨合之后,发现唱艳曲儿这方面,这些家伙其实都蛮能耐的,就算不会
的,自已都能编几句,陈飞扬和狗头儿大喜,干脆由着他们放飞自我了。一时间,围着采菊城,那些无赖大兵你也唱,我也唱,还有掐着嗓子扮女人和别的大兵演对手戏的,咿咿呀呀整日不停,吵得采菊城里人人不得安宁,倒是那些工匠力夫
们,听着这小调儿干起活儿来好像更有劲了。
杨千叶心中早已洞悉李鱼的计划,对此不由得羞恼不已:“你这个大混蛋!你若喜欢了我,三媒六证,正儿八经地登门求亲不成吗?为什么要用这样无赖行径?”可其实私心里想想,如果李鱼真的三媒六证登门求亲,首先她做为女方就是绝不可能自已出面的。而她是前朝公主,尊荣无比,在整个采菊城上下人等眼中,那是神一般
的存在,也断然不可能允许自已的女神嫁给一个已经有了妻妾的男人。所以,整个采菊城,恐怕都会把李鱼当成大敌,李鱼怎么来的,就得怎么滚蛋,这事儿根本没有一线希望。然而现在,虽然他是在胡闹,可是却已闹得整个采菊城上下,
每天唯一的话题就只是在讨论她和李鱼。
而这讨论多了,怎么可能不走心?
头几天的羞窘难堪之后,居然……有点小得意小开心?
……前厅里,墨白焰坐在大厅中,耳朵里塞了棉花,但是歌声依旧清晰入耳:“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面,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裈
,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
墨白焰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冷笑连连:“天就要冷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咱们山上捱多久。”
“折搦奶房间,摩挲髀子上,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鼻里痠痜,心中结缭。少时眼华耳热,脉胀筋舒。始知难逢难见,可贵可重。俄顷中间,数回相接……”
魏汉强嗖地一下跳了起来,拔刀出鞘,厉声大吼:“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这样的淫词秽曲,辱我主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家可没说是唱给咱们听的,怎么着,难不成城还未建成,你要杀官造反,然后逼得主上再次流落他方?”墨筱筱也是听得面热心跳,她也是大姑娘了,一开始听着不堪入耳,可是天天这么听着,竟也有些春心荡漾,再加上杨千叶已决定放弃复仇,压在大家心上的重担已经卸
去,她竟也不知不觉开始憧憬有个情郎,朝夕相伴,耳鬓厮磨……
可怕!
这些本来不堪入耳的淫词艳曲儿有毒!冯二止撇着嘴坐在那里,面噙冷笑,李鱼使出这种无赖手段便想逼自已主上就范?嘿,我们殿下是那么好对付的么?她可是高贵的大隋公主,你竟使出这样无赖下作的手
段,我们的小公主一定厌恶之极,你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了。
终于,天黑了。城外也消停下来,城中的前隋遗民终于松了口气。
晚饭之后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大家陆续就睡下了。
墨白焰宽衣登榻,盖上被子,想着城下那些大兵只能生篝火御寒,不禁暗暗得意。这一天被那歌儿吵得,脑瓜仁儿都痛了,他打个哈欠,刚刚合眼,就听听一个圆润高亮的戏腔“啊”地一下,猛地拔了一个高音儿,然后幽幽地落了下去,墨白焰竖起耳朵
听了半晌,还不见动静,以为是哪个该死的大兵恶作剧,这才放下心来。不料他脑袋刚一挨枕头,就听那声音又鬼一般响了起来,扬声唱道:“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
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彩!彩啊!好彩啊!啪啪啪啪……”
尼玛,还有喝彩的拍手的?
墨白焰额头青筋一阵乱跳,手都气哆嗦了。
这时就听另外一个方向“咿”地一声,墨白焰的心咯登一下提了起来。
又过片刻,这边也唱了起来:“涓涓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水骨嫩,玉山隆重,鸳鸯衾里挽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