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梁的笑意稍稍收敛:“但我还是得给你降降心气,年少有为固然是好,但太过锋芒毕露,对你今后的发展未必有好处。”
“说句不中听的,宁立忠在东江省毕竟是个过渡人物,现在威望正高,但等他有朝一日离开了,局面会如何,谁都说不准。”
陈明远明白他的意思,是担心宁立忠在东江省大刀霍斧的改革,会得罪一些既得利益团体,现在他尚且能压得住,但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作为他的嫡系,自己如果继续留在东江省,没准会成为那些利益团体忌惮的目标。
“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有些麻烦是在所难免的,我早有心理准备了。”陈明远淡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做事问心无愧,理那些跳梁小丑作甚。”
“好,有志气,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国梁鼓励道:“放开胆子去干吧,时刻都记着,背后还有我们一个家子在支持你。”
随后,三叔又唠叨了些家常,忽然话锋一转,道:“明远,你这月的生日过了,就该了吧,依照家里的规矩,到你这年纪,就应该把亲事定下来了,等过了本命年,差不多就可以完婚……”
陈明远语塞,预感到了什么。
“本来我们的意思,是想让你先全心投入到工作里,但你最近的突出表现,特别是这两回进京露了面,让京里的许多大佬都注意起你了,离京之前,我还收到了两三份提亲的意向,钟意你的人家可不少哦。”
陈国梁颇有些得意,在这圈子里,像陈明远这种兼备了家世背景、才于能力的青年俊杰,无疑是最受那些想建立政治联姻的家族青睐的,关键的是,还前途大好,又长得仪表堂堂,哪家的长辈、姑娘会不喜欢?
“三叔知道你眼界高,不过这回给你说的姑娘,无论品行还是样貌,和你都正登对,家世更不用说,名副其实的世家豪族,多少人等着想做姻亲呢。”陈国梁笑吟吟道:“最难得的是,这回还是最高首长帮你说的亲,亏得他老人家的面子大,那家才收了你的照片给那姑娘看,别说,那姑娘真点头了,怎么样,有你美得吧?”
陈明远暗暗叹息,自己的幸福,最终还转作了家族的政治筹码,可是,夏源怎么办?
陈国梁似乎知道侄子沉默的原因,道:“虽然年轻人本该提倡自由恋爱的,但我们家的情况特殊,特别是你爸走得早,老爷子至今都难释怀,现在一颗心都系挂在了你身上,你千万不能再辜负了他老人家最后的指盼了。”
“三叔也年轻过,了解你的心思,不过依我看,你还是嫩了些,你小子也不想想,婚姻无非是个名分,疼谁不疼谁,还不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关键的还是你有没有本事把各层关系做得面面俱到了。讲得露骨一点,别说那些高官巨贾了,就说县城里的那些小官吏小商人,你能保证他们都是从一而终的?”
陈国梁很显然也知道了他和尹夏源的事情,声音渐渐严肃,“明远,不管你能不能抛开心结,但这次是最高首长亲自给你提的亲事,你再不乐意,至少得给机会和人家姑娘处一处,否则大家的面子都不好交代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明远也不好直接回绝了,“先让我考虑下吧。”
“那你慢慢想吧,不过时间上可能由不得你咯。”陈国梁促狭笑道:“本来我想先安排你俩见一面的,但那姑娘说自己会去找你,顺便考量下,我可提醒你,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表现,抓紧把她追到手了。”
陈明远笑笑没吱声,反正自己只需要考虑怎么礼貌的打发了对方即可。
陈国梁本想再阐明那姑娘家的情况,恰好宁立忠的电话打了进来,让他去一趟办公室,只好暂时作罢。
来到里间办公室,宁立忠正手拿着一份信函阅览着,即便陈明远到来,也没吱声,过了一会,把信函丢了过去,道:“这封信是关于你的,看看吧。”
陈明远拿了信,又退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封检举信,检举的内容是当初有线台和华裕集团的合作项目
信函的字迹很工整,却措辞尖锐,揭发原有线台台长关丛云以及招标负责人,在明知广电即将合并的情况下,仓促的将大量资金和优质资产(主要是西溪湿地的物业,已被改造成桃源会所),变相转让给华裕集团,其胆子之大、心之黑,令人发指,直接造成了省广电事业的巨大损失,才使得广电集团的赤字直线攀升
而信封的背后,赫然写着白省长的批示:请谭林盛、蒋丽萍同志阅,原有线台的问题,以前就有群众反映,请审计核实后汇报省委省政府,广电集团成立不久,要把稳定发展放在首位,但暴露的问题也要认真对待,以及加以纠正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很明白的,作为有线台曾经的招标组负责人,自己也被列为了检举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