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宋已经睁眼了双眼,整个人虽醉得不清,脸颊也绯红。只是那双眼睛,无比清醒明澈,直直静静地看着苏若清的眼睛,不含任何情绪。就像是无意识地半夜梦游睁眼一样。
片刻,叶宋又缓缓阖上眼帘,再没有醒过。
最终太医来为李如意诊断,苏若清压住心里翻涌而来的不安感觉,道:“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归已,送叶家小姐回去。”
叶青埋怨苏若清,连带归已一起埋怨了,闻言送给归已一对白眼,轻哼一声,还是中规中矩道:“多谢皇上好意,只是不用麻烦大统领了,宫门停有马车,臣女和家姐坐马车回去就是。臣女告退。”
说罢扶起叶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苏宸也说了一句“臣告退”,便上前来搭把手。归已知苏若清不放心,还是厚着脸皮跟到了殿门口,被叶青回头骂一句:“你出来做什么?回去跟着你主子啊!我和我二姐都不用你们管!你不知道,我二姐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都是你主子害的!现在还好意思怀疑我二姐放火烧他的皇宫,要拉我二姐跟他的贵妃当面对质,这样做不就等于拿一把刀捅我二姐的心窝吗!”归已怔了怔,叶青气呼呼地对苏宸又问,“能不能麻烦三王爷让大理寺的官差护送我们回去?”
估计要是苏宸说不能,也会被叶青当场骂一顿。只是苏宸巴不得,又岂有不应的道理。
叶青声音不大也不小,就是故意让里面的苏若清听见的。苏若清也确实听见了,脑海里浮现的一直是方才椅子上叶宋看他的那毫无波澜的眼神。
应是死寂的吧。
叶青和苏宸一人扶一边,走得缓慢。苏宸也不管不顾了,道:“这般走回去,估计都天亮了。”
叶青气喘吁吁道:“那你说怎么办?”话一说完,她惊呼一声,就见苏宸把叶宋揽进自己怀里,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是替叶宋惊呼的。要是叶宋晓得自己喝醉了酒被苏宸抱着回去,定然会气得掀桌的。
可眼下,叶宋睡得乖得很。头歪在苏宸的胸膛上,一声不吭。
苏宸把人抱上了马车,连夜驾着马车将姐妹俩送回了将军府。
叶宋又昏昏沉沉了两天,继续跟没事儿人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点儿也让人看不出来她心中的苦。太医被遣来将军府,依苏若清的命令帮叶宋治伤。
叶宋以一副“圣明难违但我也乐意接受因为不要钱”的姿态应付,太医做得十分周到,只要她不再半夜爬墙出去喝酒,几天伤口结痂之后便没事了。她额头上的伤疤,太医特意留下一枚药膏,一天擦三顿,不留痕迹。
江南的干旱,百年难得一见。若说今年京都尚且下了两场雨,一向雨水充足的江南却滴雨未下。百姓们都是靠天吃饭,如今作物收成只有往年的一成不到,百姓们处于饥荒当中。闻朝廷派钦差大臣南下来开仓放粮,江南的百姓都欢欣鼓舞。
昏城、姑苏属于江南北带。绕城的河流里的河水都快见底干涸。以往来往船只通过这河运送货物,繁华得很,如今只见得肃穆冷清。
英姑娘带苏静走在昏城的街头巷陌,最终站在一座小桥上。桥下只投下阴暗的影子,还有浅得不过膝盖的水影。桥下已经没有一只乌篷船,他却指了指桥头,说:“那里平时是靠船的地方吧。”
英姑娘喜笑颜开:“苏哥哥你怎么知道?”
苏静想了想,又摇头有些无奈:“好像我在这里借过老人家的一只蓬船。”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街头拐角出,目光掠过河边栏杆那里的一棵柳,“那边,应该有老妪卖酸梅汤。”
英姑娘眼馋地咂咂嘴,牵了苏静的衣袖就下桥往那边跑,道:“太好了,我正渴得慌,苏哥哥我们去喝酸梅汤吧!”
结果两人走到那拐角处,巷子里延伸出来一处狭窄的过道口,过道里坐着一老妪,可是卖的却不是酸梅汤,而是白生生的小米虾。英姑娘虽然更想喝酸梅汤,但见小米虾里冒着清凉的甜气,还是要了一碗小米虾,混着红糖喝了一口,直凉爽到心坎里。
英姑娘啧啧叹道:“真好喝,老婶婶,我苏哥哥说这里从前是卖酸梅汤的,为什么现在不卖酸梅汤改为卖小米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