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城外五十里,孟津渡口,无数火把将河面上四条浮桥,照的亮如白昼。
无数镇北军将士,从藏身的芦苇丛中现出身形,列队通过浮桥,在黄河南岸重新列队。
裴郊已经换回了大将军的明光铠,手握着宝剑立在孟津渡上,神情严肃的看着渡河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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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东南八十里外,竟也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正打着火把,小心通过一段崎岖的山路。
凑近了看他们甲胄之下的军袍,全都是一水的杏黄色,显然便是初始帝寄予厚望的宗室部曲组成的大军。
“殿下,我们必须再加快速度啊,不然就要失期了。”一名须发皆白的宗师长老,身穿着老旧的盔甲,腰杆挺直的骑在马背上,焦急的看着率领他们的皇甫轩。
皇甫轩伏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孤实在是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先歇一会儿,等天亮再出发吧。”
“殿下,咱们等得,陛下可等不得啊!”那长老名叫皇甫勋,乃是当年跟着高祖打天下的老将,告老还乡多年后,一直在许都训练部曲。危难之际他重新披挂上阵,却被皇甫轩这熊样,急得直揪胡子道:“这里到洛都还有整整八十里,今晚过不了嵩山,咱们明天天黑都到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实在扛不住了……”皇甫轩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口气急行军近两百里,他大腿内侧已经血肉模糊。从小到大,皇甫轩哪遭过这份罪?“要不你们先走?孤等着后头的步卒一起?”
“救援陛下要紧,实在不行,就听殿下的吧!”担任皇甫轩卫队长的皇甫珂,主动请缨道:“我来给大军带路!”
“好主意,去吧……”皇甫轩喝一口钟乳酒,闭目趴在马背上不再说话。
“唉,好吧……”皇甫勋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便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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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深处,皇陵工地。
扮作修陵民夫的五万陆阀部曲,全都脱掉了破烂的布衫,正在换穿从高祖宝库中取出精良装备。
东齐的灭神弩、西蜀的诸葛连弩、西魏的猛火车,以及南朝的震天雷……无数被高祖封存的神兵利器,小山般堆放在陆阀的子弟兵面前,等待他们取用。
陆伟和几名陆阀的将领,站在山坡上,神情严峻的看着远处的洛都城。此时已是四更天,城中一片漆黑,只有紫微宫中灯火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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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沉,紫微宫中依旧灯火通明一片忙碌,因为今天是立储大典的日子。
从昨晚开始,负责今日典礼的宫人们,便通宵达旦的忙碌起来。到这会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担任今日大典典礼使的,正是中书令夏侯不伤,他在担任副使的羽林卫指挥使皇甫康的陪同下,仔细检查了设于建元殿前的御座和金台帷幄,又看了钦天监设的定时鼓,尚宝司设的宝案,教坊司设的中和韶乐,一面是为了确认千头百绪没有差池,二则是要排除隐患,保证夏侯霸的安全。
待到巡视完毕,已是天色微熹,皇甫康轻声问道:“大人,是否可以请大冢宰前来了?”
“嗯。”夏侯不伤又寻思了一遍,感觉万无一失了,便命人提前打开宫门,去请大冢宰前来彩排大典。
应天门提前半个时辰敞开,全身甲胄的羽林卫,整齐列队而出,手持旌旗肃立于通天道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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