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商珞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查清楚,就是崔宁儿指使人,在自家赌坊分头下注,赢了自己两百万贯的。而和陆阀的亲事,也是崔宁儿预先就谋划好的,所以可想而知,那晚的一切都是出自她处心积虑的布置,而绝非偶发事件。
只要一想到这狠毒的女子,居然让自己人财两失,商珞珈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但商珞珈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她知道,崔宁儿可是一下子算计了自己、陆云、夏侯阀乃至谢阀。甚至连崔阀,也被崔宁儿全都算计进去。
以崔宁儿一个普通门阀贵女的身份,根本没那个本事布下如此环环相扣的缜密计策。所以商珞珈深切怀疑,要么崔宁儿背后另有高人,要么她还隐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商珞珈深知,不管哪种可能,崔宁儿都是一只不可轻易招惹的美人蛇,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决不能打草惊蛇,否则非但打蛇不死,反而会遭其反噬。
所以商珞珈选择了隐忍,她要暗中盯紧这只美女蛇,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其连窝端掉不迟。
至于陆云,商珞珈还不能确定,他是单纯被崔宁儿利用了,还是与崔宁儿根本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而且,他毕竟是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商珞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才要用纱帘相隔,来掩饰自己的复杂情绪。
纱帘另一端,陆云一面耐心等着商珞珈开口,一面心思电转,暗暗琢磨此中蹊跷。他就算再愚钝,也知道崔宁儿肯定干了什么严重伤害商珞珈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八成跟自己有关。
虽然商珞珈解释说,是因为被崔宁儿骗了钱,但陆云总觉着这解释太过牵强。他也大概知道,上次大比中,绝大多数人都赔了钱,商家赌坊就算没赚到,也不会亏太多。更何况,商珞珈总管商家的各大产业,想必只负责经营的大方向。赌坊根本都算不得商家的主业,就算是赔的关门,也不至于成为别人攻讦她的借口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人借机发难。可商珞珈以女儿之身,击败自己一众兄弟,坐上当家人的位子。一路走来,不知要承受多少明枪暗箭,这次的麻烦才哪到哪?她要是这么脆弱,商赟怎么可能力排众议,让她来接班?
所以商珞珈的解释根本说不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无法将真正的原因说出口。
陆云脑海中飞快闪过种种可能,其中也包括了真正的那一种,但这种可能实在太过荒谬。陆云摇摇头,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那自然就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了……
。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半晌,商珞珈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她轻轻一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方才公子说,那两百万贯不适合留在手里。难不成要还给商家不成?这倒大可不必,我商家开门做生意,哪有只准赚、不能赔的道理?”
“倒也不是还给商家。”陆云轻咳一声,也将注意力回到正事上道:“是这样的,我得到崔小姐的首肯,准备将这笔钱全都买成粮食,然后用在灾民身上,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这样啊……”商珞珈语气愈加淡漠道:“那也着实是一桩大买卖了。上月我们刚进了批粮食,还存在‘润发源’库里没有动过。现今京城的粮价是一千二百钱一石,公子要买两百万贯话,我可以做主给你最低价,给你两百万石粮,但不包括运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