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穷苦的百姓,越要整天劳作,汗流的和水一样,一锅汤要扔一把盐,才能吃出滋味,一丁一年要吃10斤盐,一个人节省140文,一家人就能节省一贯钱,在贫瘠的西北,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根据估算,有人说西北三成的百姓吃走私的青盐,最高的甚至估计到了七成以上。
光是食盐,就给西夏提供几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的利润。
西夏立国晚,又坚决反对汉化,老百姓是很苦的,可是上层贵胄却疯狂喜欢大宋的一切,这点很像辽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拿西夏的皇太后没藏氏来说,她就处处效仿武则天,住最好的宫殿,穿最奢华的衣服,吃最贵的美食,身边还养了好几个男宠,最妙的是这些男宠还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西夏皇宫之乱,简直超乎想象!
青盐的收益,正好满足了这些贵胄的奢侈享受,是他们的摇钱树。
假如摇钱树能落下更多的金钱,贵胄们一定舍不得破坏宝贝树……唯一让人不爽的是让西夏捞到了更多的好处,别指望他们会感恩戴德,这帮东西拿了钱,武装自己,反过头,还会对大宋下手。
该如何取舍,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诚然开放青盐,会让西夏得到一点眼前的好处,不过真正赚到的,还是大宋!”王宁安自信满满道。
赵祯知道这小子道行深,就沉着脸道:“王卿,文相公不是外人,你只管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文彦博连忙颔首附和,显得很是高兴,陛下都说了,俺老文不是外人,看起来在陛下的心里,俺不但是恢复了圣眷,还与众不同了。
文彦博越发欣慰,连胸膛都挺得更直了。
只是等到王宁安说完,文彦博脸都绿了,他宁愿不当天子亲信。
王宁安,你就是个疯子!
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吗?
没错,王宁安碰到了一个最要命的东西,那就是盐价!
这已经不是祖制不祖制的问题了,而是千年国策!
从汉武帝开始,盐铁专卖,历代都把盐税视为禁脔,民间敢贩运私盐,一律杀无赦,从来没有客气。
王宁安却希望赵祯能改变盐政,而且他还讲出了一套自圆其说的道理。
西夏的青盐能大行其道,归根到底,是大宋的盐法不适当,老百姓吃不到物美价廉的食盐所至!
假如开放西夏的青盐,大宋市面上的盐价必定会应声而落。
王宁安盘算过,海水晒盐,一斤的成本连一文钱都没有,用卤水煮盐,一斤最多2文,而西北的池盐直接从湖边凿取,比海盐还要便宜。
哪怕算上运费,一斤5文钱,已经是赚头儿不小了。
可偏偏在朝廷的专卖之下,东京的盐价达到了50文以上,边地也有二十几文,贵得实在是离谱儿!
穷苦人家,一年到头,积攒的一点钱,全都用来买盐吃了,其他的东西,连一双鞋,一件衣服也买不起,农民的消费能力几乎为零。
过去朝廷对待盐法,从来都是越整顿越糟糕,盐价一天天往上涨,盐的质量却越来越差,老百姓怨声载道。
“陛下,既然专卖行不通,那为何不想想别的思路,比如扩大供给……”王宁安道:“假如西夏的青盐大量涌入,势必压低食盐价格,原来的专卖制度就维持不下去,自然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文彦博不服气,争辩道:“王相公,按你的办法,难道我大宋的子民都不用吃盐了吗?”
“稍安勿躁!”
王宁安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食盐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也不用担心会不够。滦州的海边就都是晒盐的滩涂,别说维持大宋百姓吃盐,就算人口再多十倍,也绰绰有余。”
“靠着青盐,淘汰掉旧有的盐商,然后推动盐法改革,把盐价压下来,把品质提上去。西夏走私终究不是正途,当我们的大宋的盐价足够低,他们走私就没有利润,相反,没准我们能往西夏走私食盐获利呢!”
“现在开放西夏的青盐,是为了有朝一日,彻底消灭青盐,打掉了青盐,就切断了西夏的一条财路,断了他们的臂膀。陛下,文相公,此计如何?”
……
听完了王宁安的话,赵祯和文彦博都觉得不好了,为了对付西夏,把千年国策都给改了,损失也太大了吧!
文彦博注意到了滦州,他眼前一亮,果然,王宁安不是个老实人,这小子是给自己争取利益呢!
赵祯倒是关心另一件事情,“王卿,你说的或许有作用,只是眼下朝廷每年收1800万贯盐税,而且都是看得见的钱!按你的办法,没了盐税,朝廷又该如何?”
钱!钱!钱!
赵祯很缺钱,对付辽国要钱,修长城要钱,修都城要钱,对付西夏,还要钱!!!
满世界都是伸手管赵祯要钱的,王宁安这小子居然怂恿赵祯放弃盐税,简直疯了!
“其实臣觉得放弃了盐税,未必会降低朝廷岁入,没准还会增加。”王宁安见赵祯不信,他只好打包票,“臣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