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公夫人,请跟我来。”
穿着宫装的掌事姑姑脚步匆匆,引着张国公府几个人朝月华宫那边走了过去,张国公夫人身后跟了几个公子小姐,也是脚步匆匆。
“祖母,我们这是去姑姑宫里歇息么?”张慎行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进宫觐见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那种新奇的心理压不住平常受的教导——要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
色,可是今日他却有些压不住,一双眼睛不住的朝旁边打量,就想看看皇宫与自家府上有什么不同。
“四弟,”张芫蓉腰杆儿笔直,目不斜视:“现儿是在宫里。”
作为大房长女,张芫蓉对于二叔三叔家几个孩子不守规矩有些不屑,特别是张慎行与三房那个庶出的七弟张慎知竟然能玩到一处,这也是她觉得不可思议的。首先是张慎知年纪小,其次张慎知很不懂规矩,为何张慎行还能与他耍到一块儿去,张芫蓉觉得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她原本就看不起庶出的张慎知,附带着连嫡出的张慎
行也有些看不上眼,就如现在,连那才来张国公府不到一个月的许懐瑾都知道在宫里行走不要左顾右盼,而张慎行这般举止,就连那许懐瑾都不如。崔大郎走在青石小径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有些激动,他这是又要见到皇后亲娘了?上回中秋节见了一次以后,他时常回味着那段短暂的光阴,他的皇后亲娘是那
般和善温柔,他将自己的画献给她时,能感受到她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目光。心底里那一份母子情瞬间被召唤出来,他忽然觉得对张皇后有无比的亲近与依赖,虽然崔老实夫妻养了他二十年,可见到自己的生身母亲,却还是无形中有一种亲近之感
。
“张国公夫人,请进来,娘娘在偏殿那边等您。”
掌事姑姑将张国公府来的几人引入了偏殿,穿着深紫华裳的张皇后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盯住了玄色衣裳的崔大郎。
方才在御花园里不能放肆的看他,现儿到了自己宫里,总算是能大大方方的打量了。张国公夫人低头,带着孙子孙女给张皇后请过安,然后在宫女们的引领下坐了下来,张皇后命人将最好的茶沏了过来,又笑着让宫女将最时新的糕点瓜果捧了过来:“都是
自家人,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就吃,想说什么便说。”
张慎行伸手抓起了一块鹅油银丝酥,才捏到手里,便簌簌的落下了一层碎屑,旁边的宫女慌忙送上小小的碟子:“公子,要拿着这个,掉下的酥粉落在这里边。”“哦哦……”张慎行落了个红脸,慌忙将那鹅油银丝酥放到碟子里,伸手去掸自己的衣裳,却没想到手指上有油,一抓衣裳,上边便出了个几个浅黑色的手指头印儿,张芫蓉
鄙夷的看了一眼,坐正了身子,心中暗道,皇后姑姑不过是在说客套话,他却还偏偏当了真,结果大出洋相,简直是丢了张国公府的脸。张皇后一怔,没想到这侄子如此不靠谱,幸得这还是在月华宫里,偏殿上都是自己心腹,若是方才在御花园里头来这么一出,定然会被人诟病,关于张国公府家的公子不
知规矩的流言肯定不要多久便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得起飞了。
“快些带了去旁边房间,去寻件衣裳给换了。”
刚刚好自己需要一个支开侄子侄女的借口,这倒也算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张皇后并未谁多话,只是含笑让掌事姑姑将面红耳赤的张慎行带了下去。
“慎行在家里不是这样,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紧张。”张国公夫人脸上有着尴尬的笑:“他是见着娘娘威仪,有些不知所措。”“无妨,无妨。”张皇后笑了笑,昔日在国公府里做小姐的时候,母亲就对儿子就远比对女儿要宽容些,长兄不过是由父亲一手培养出来,严格相待,故此更有出息些,二弟与三弟自小被母亲宠溺着,只说因着不是嫡长出身,不能袭爵,自然要给他们多些补偿,结果反而耽误了他们,两人都是一事无成,靠着祖荫混了个四品的官儿,过一
天是一天。张国公夫人去年曾来求过张皇后,让她帮忙将两个弟弟的官职提上一提,可是两人才能有限,他们占着四品的位置已经是极限,再往上边提都没办法下手,张皇后也不欲为了两个弟弟的事情去求周世宗,故此这事情便一直搁置下来,今日见着张慎行,活脱脱又是一副被宠坏的样子,张皇后不由得有几分惋惜,心中暗自叹气,二弟与三弟
两人,分家以后可能会渐渐没落,母亲不能再这般惯着自己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