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正是有这个意思,故此今日才将梁大人请过来。”胡太后朝靠椅后边倒了倒,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梁首辅的意思,他好像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引荐的事情自然好说,只是得先好好谋划一番,如何能将哀家的长孙接回宫,毕竟皇上不见得会承认这个儿子。”胡太后皱了皱眉:“二十年前天煞星之说,让皇上一直耿
耿于怀,加之哀家的长孙生在五月初五,这日子更让他心中有个疙瘩。”
“太后娘娘,听说……”梁首辅低头沉思片刻,慢慢抬头:“听说皇长子出生之日是五月初五子时初刻。”
“是。”胡太后点了点头:“唉,五月初五乃是大毒之日,又有天煞星之说,怨不得皇上多心。”“可是,若皇长子并不是五月初五出生的呢?子时初刻,与五月初四的亥时末刻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谁又能分辩得这般清楚?如是那心怀鬼胎之人,买通了宫中女史,故意写个子时初刻呢?”说到此处,梁首辅的眼中有一种不容否认的坚定:“娘娘,即便皇长子是五月初五子时初刻出生,咱们要说他是五月初四亥时末刻生人,也不是没有
办法,是不是?”
胡太后眼睛一亮:“梁大人果然高招!”若长孙是五月初四那日出生,皇上的心病自然会好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则是与那已经下了诏狱的国师有关系,现在他身陷囹圄,肯定想要从大狱里出来,只要自己给他承
诺,把捞他出狱做交换条件,让他反水说当年自己看错天象,那么皇上的心结就会全解了。
当年是有陆贵妃丛中作梗,而现在陆贵妃早已不复是当年的风光时刻,皇上此时身子也大不如前,总要考虑到江山社稷有人承继,如何还能坚持当年的错误?
“太后娘娘,更何况国师占卜不准。”梁首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要想让皇上改变思想,需得双管齐下,而当年国师说有天煞星转世,必然会祸害苍生,国师那晚指认皇长子乃是天煞星,可是若皇长子真是天
煞星,为何这二十年来,除了些小灾小难,大周还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说明国师当年的指认完全是错误的,不可相信。
胡太后的脸颊微红,频频点头:“梁大人说得没错,国师占卜不准,哀家的长孙怎么会是那天煞星转世呢,这么些年来不都是好好的吗?”“问题是……”梁首辅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皇长子殿下是谁寻回来的?可真正是当年被送出宫去的那位皇长子殿下?虽然现在形势紧急,可皇室的血脉却是不能混淆的
。”
胡太后一惊:“莫非梁大人以为……”确实,她的长孙是张国公府找回来的,谁也保不住张国公是不是随意从别的地方寻了个替身来?毕竟当年那小竹篮已经被送进金水河,里头放着的那个小小婴儿生还得可
能性很小,张皇后作为母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神仙指点,可怎么正好就是神仙指点的方位便找到了那个人呢?
是不是张国公府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故意寻了一个人来说就是当年的皇长子呢?“太后娘娘,皇长子殿下出生的时候,身上可有胎记?若是有那便好办了,看看那个寻来的人身上是不是有这个胎记便知,若是没有胎记,那可还要多方证实才是。”梁首
辅沉声道:“想必娘娘也不会让皇室血统被混淆。”
即便他与张国公交好,梁首辅觉得自己还是得要弄清楚这位皇长子殿下的由来,总不能任凭着别人狸猫换太子,分明不是皇上的血脉却要硬塞进宫中,承继大统。
“胎记?”胡太后脸色稍霁,笑了起来:“胎记倒是有的,哀家自会去验证。”二十年前,她抱着长孙看得仔细,右耳后有两颗米粒大的红痣,拼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彼时她看到这几颗红痣的时候,还颇为吃惊,人身上有胎记不是件奇怪的事,可这
胎记长成这样却是难得一见,她总觉得自己这个长孙是有些来历的。
“太后娘娘,若是能证实皇长子殿下不是旁人假冒,老臣定然会尽力帮着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将皇长子殿下接回到宫中。”
胡太后缓缓点头:“甚好,甚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多谢梁大人能为大周社稷着想,一力承担这重任。”
“这本来是老臣该做的事情,太后娘娘何必这般客气。”
梁首辅站了起来,拱手道:“老臣就等着太后娘娘的消息了。”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和煦的秋阳如流水一般照了进来,满地碎金跳跃,灿灿的刺着人的眼睛,胡太后看着梁首辅微微佝偻着背迈过大殿门槛,嘴角浮现起一丝笑容:“来,去请皇后过慈心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