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真的准备就盖房子吗?”
崔六丫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转头看了下身边坐着的卢秀珍,今晚没有月光,崔家也舍不得用油灯,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她只能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是,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卢秀珍摸了摸床褥,脚那一头已经湿了,今晚她和六丫就得蜷缩到一个角落里边睡了。床又冷又硬,被子也有些潮湿,卢秀珍很怀疑自己究竟
能不能安安稳稳的睡着。
“大嫂……”崔六丫声音里有些抱歉:“我们家穷。”“六丫,我娘家也很穷。”卢秀珍叹息了一声,黑暗里她看不清六丫的脸,但她能想到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想怎么样让自己富裕起来,只要肯动
脑子又勤快,哪有穷一辈子的道理。”
“大嫂说的是。”崔六丫重重的点了点头:“自从大嫂嫁到我们家,我们家就开始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只不过我们真是要盖房子,村里的人只怕是会说闲话哩。”“唔,我也在寻思这件事情。”卢秀珍侧了下身子将脑袋挪了挪窝,用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躺下:“六丫,这青山坳里头心善的人有多少,小心眼的人喜欢占便宜的人,多吗?
”崔六丫想了想:“大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像刘三嫂子,金家大婶那些人,尖酸刻薄的,村里有不少,可也有很多人虽然没事喜欢说闲话,可真的到了我们家穷得揭不
开锅的时候,还是会周济一二,有时候只是一把米,或者两个玉米棒子,可这也是他们的心意呀。”“嗯,确实是这样。”卢秀珍眼睛望着黑黝黝的屋顶,微微的喘了一口气,前世她长在农村,村里头真有不少长舌妇,可心地真正很坏的,并不太多,不少人只是在背地里
说说闲话,真要是谁家遇着困难事儿,指不定那些人还能帮一把,帮了之后转过脸,依旧还是在背后说闲话。
这人不能一棒子打死,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凡事不能太绝对,除非是对着那种大奸大恶的人,才要毫不留情。她来青山坳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天里,她得罪了不少人,锋芒太露了也不好,出头的橼子先烂,该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儿吃方才是好法子。卢秀珍闭了闭眼,方才崔
大婶质问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你咋能吃独食呢?”吃独食?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硬道理,可是,当你发财致富而别人却在贫困线上挣扎的时候,自然就会引得一些红眼病嫉妒,他们不会想你是通过自己的勤劳和聪明去
挣来的银子,只会一味的指责你没有帮助他,更有甚者,会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让你莫名其妙栽个跟头。初来乍到此处,根基不稳,不宜树敌太多,而且要远离小人,可又不能得罪小人,也要给他们甜头尝尝,至少让他们不会跟你作对,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挣钱计划进展得顺
风顺水。
“六丫,咱们这边盖房,是到哪里请人,还是自己盖?”“大嫂,我们青山坳这边一般都是换工,我们家起房子,你来帮忙,轮到你们家盖屋,我们家出力,只不过大嫂要是想盖五进的院子,只怕是要不少人工,肯定会是要请人
的吧。”崔六丫想到五进的屋子,眼睛里就闪闪的放出了光来:“大嫂,我们俩跟爹娘住一进,四个哥哥每人一进院子,那么大的屋子!”
“嗯,起宽敞些,以后还会有人要住进来哪。”卢秀珍摸了摸床褥,苦笑一声,自己心里头想得挺美,可现实还是那样残酷,这床冷得让她几乎没法子睡觉。第二日一早起来,卢秀珍顶了两个黑眼圈走了出去,差不多是一个晚上都没睡,折腾来折腾去的,直到丑时才微微的合了下眼睛,等着缓过神来,窗外已经有了一缕晨曦
。“大嫂,咱们家的秧苗没事!”崔五郎从外边一溜小跑奔了进来:“我跟二哥一早起来没事情做,特地去地头那边转了下,亏得有那棚子,秧苗长得挺好,一点事儿都没有!
别的人家地里头都遭了不少殃,那苗子东倒西歪,有些被雨打得淹在水里,眼见着是要沤坏了。”卢秀珍心里沉了沉,农民就是靠天吃饭,中国历史上不少流民起义,都是因着灾荒之年没收成,人们,这才举旗造反的,昨日的雨很大,虽然够不上洪涝的概念,可是田
里的秧苗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影响,只怕是今秋会减产呢。
“二弟。”见着崔二郎迈步进来,卢秀珍踏上前一步:“怎么样?受损严重吗?”
崔二郎摇了摇头:“倒也不是特别,地势低些的地方倒苗多些,不过今年大家都种了两种种谷,即算是有些秧苗坏了,那倒也不怕。”
一提到两种种谷,卢秀珍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怎么样?那些江南来的种谷呢?今天你门看到有发芽了吗?”“江南来的种谷?”崔二郎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下,今日他起得很早,带了五弟到地头那边看,一路上看着不少人家的秧田里都遭了殃,至于江南来的种谷……不少人家的地
里有一半几乎没长出秧苗来,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点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