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顶茅草上的雨珠慢慢的少了许多,屋檐下的珠帘此刻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密不透风,滴滴答答,中间有根线串着一样,走得急,可看得清楚外头的东西。厨房里放着几个盆子罐子,屋顶漏下的水珠滴在盆子里,叮叮咚咚的响着,崔家几个儿郎都围着厨房的火坐着,一边烧着火,一边取暖,还不住的吸着鼻子喊:“真香,真
香!”从地里头回来,卢秀珍去菜园那边挖了些生姜,洗干净以后放到汤锅里开始熬汤,姜汤能怯寒生热,方才在地里头淋了雨,可要喝一点才行。卢秀珍用锅铲捞了两下,切
成片的姜在热腾腾的水里上下翻滚着,颜色淡黄,看上去格外鲜嫩,姜香随着热腾腾的水雾弥漫在小小的农舍里,甜香里带着一丝微微的辣味,很是好闻。崔大娘拿着抹布到处在擦水,今日风雨太大,屋顶上的茅草被风刮走了很多,雨水从茅草缝隙里滴了下来,屋子里头到处都是,卢秀珍抬头看了看屋顶,心里头合计着,
也不知道内室那边怎么样了,床上有没有被淋湿?一想到要睡到湿漉漉的炕上,她心里头就有些发憷,吃苦是一回事,受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起来这盖房要赶紧实施才行。“娘,我们盖新房吧。”卢秀珍咬咬牙,伸手摸了摸荷包,那里边装着两张银票,一张五十两,一张一百三十,合计起来盖一幢五进的青砖大瓦房已经是绰绰有余,只不过
崔家如何会忽然间这么阔,竟然还能盖青砖瓦房——这可是乡绅土豪才能过上的日子哩,由不得村里人会议论纷纷。
卢秀珍考虑这个盖房的事情已经有很久了,如何才能有适合的理由盖一幢舒适的新房又不被人议论,这确实得考虑周到。目前在村里人的传言里,崔家至少有二十二两银子节余下来了,卖了四棵树,五两银子一棵,还有崔老实家那个六丫头给别人做厨娘去了,主家人好,提前给了二两银子
的工钱。可还有一百多两怎么样变出来,还得想想办法。若是要盖普通的土砖房子,花不了几个钱,十多两银子也就修好了,可卢秀珍想要盖的不是一般的土砖房,她打听过,若是用顶好的青砖和瓦片,光只这两样就得差不多七八十两银子,加上木材与人工,没有百一二十两拿不下来,房子盖好还只是第一步,五进的青砖大瓦房,屋子里头要添置的东西也多,各色家具弄下来,内里的装修啥
的,怎着也该挨到一百六七十两上去了,再节省,也得一百五十两。卢秀珍前世学的是园林艺术,也选修了中国古代建筑为专业课程,在大学里念了那么多书,她对于住房的要求比较高,要她出手,绝不会只是一两间土砖房就能解决问题
。每每想到早上起来就能见着阳光透过茜纱窗户照进来,温暖的金色里带着一点点微红,将雕花窗投影在地上,她心里就格外的向往。
“盖房?”崔大娘的手停了下来:“唉,是该盖房了,这房子实在太破旧了。”
没想到崔大娘竟然跟自己想法一致?卢秀珍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崔大娘就会将银子收起来,攒着几个儿子的媳妇本呢。“秀珍哇,”崔大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安的看了卢秀珍一眼:“我们也早想着要盖房子了,可手里头一直没银子,就连给你家的那聘礼银子,都是省吃俭用好多年才攒下
来的,唉……现儿手里头没钱,可房子确实太破旧了,少不得要跟你借点银子,到时候再慢慢还你,也不用多了,借个十两就差不多了。”
“十两?”卢秀珍吃了一惊,原来崔大娘只打算盖个土砖房呢:“十两怎么够,再怎么样咱们也要用青砖。”
“青砖!”崔大娘惊呼了一声,脸都要憋红了:“秀珍哇,你知道青砖啥价钱不?”“娘,你想想看,四个弟弟要娶媳妇,总得要有像样的房子,咱们拆了这个棚子盖房,依旧还是土砖,只不过把屋顶换成瓦片,那有啥意思哩?更何况我还寻思着要将这房
子盖大一点,四个弟弟都要娶媳妇,每人有一进小院子吧?到时候孩子满地跑,就都挤到小小院子里,怎么够?娘你们俩和我与六丫一道,也得有住的地方啊。”
“可是……”崔大娘听着这话,犹豫了下:“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银子?照你说要盖五进的屋子,怎么着也该有一百多两银子,这要攒到啥时候去?”“娘,我现在琢磨着,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然后让六丫去给她东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支取几年的工钱?”卢秀珍想了好半天,当下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搪塞过去了:“六丫那东家人挺和善,心肠好,和他说说,签个五年的约,也能有一百多两银子了。再说了,我听他们讲这大户人家逢年过节都要发节礼,额外有点小碎银子打发,那家